第四章
奥利安仰望着星空,在他与众星之间是月球基地一号和二号。另一个近地天体——铁甲龙空间站,正在塞伯坦的另一面,处于视线之外。他依次走过下降楼梯和铁堡大桥,思考着一些他从威震天的言论中听到的东西。
自由是每一个塞伯坦人的权力!
或许。但自由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了阶位,如果每个塞伯坦人不再有组织和有计划的进行生产——如果每个塞伯坦人仅仅简单的决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整个星球将陷入混乱。奥利安记得曾被教导过,自由包括为适当和必要的所属阶位做出贡献。无节制的选择,比起有领导的自由,只会带来混乱的麻木。
这些是被······谁教导的?御天敌从来没有公开说过,但是他见证了阶位体系的繁盛,在个人威胁企图分裂塞伯坦文明时保护着塞伯坦。
谁从阶位体系中得到了好处?是更高的阶位!谁是更高的阶位?你!
奥利安登上了一座塔,来到一个观察平台,从这里他可以看到铁堡的全貌。塞伯坦的轮廓,原始天尊存在的表现,向四面八方划出弧形。幽深的峡谷通向行星内部,等离子体自塞伯坦中心的火种源之井中涌出,将地表割裂。在遥远的西方,他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锰结核山脉。而在北方,地平线之外,就是六光游乐场。
想到这座游乐场,奥利安感到火种中传来愤怒的搏动。他从未去过那里。那是高阶位人员的独享之处。只有极少数的阶位的塞伯坦人可以通过它的大门。而奥利安不是这些幸运儿中的一员。
独立的个体知道什么队他们最好!除我之外,谁能了解我渴求之物?初你之外,谁能决定什么对你有益?
我也想去六光游乐园,奥利安·派克斯这么想到。
但如果每个人进入游乐园的愿望都得以实现,那么这个游乐园将会被压垮。体系是必要的。而且每个人都不愿意被强加体系,不是吗?
当然了。有感知的生命会互相联合,并做出有利于集体利益的决定。不是所有的决定都会使每个人受益。
奥利安陷入了混乱,他不确定他应该思考什么,或是感受到了什么。
我需要的,奥利安沉思,是一场在我个人思想之外的交流。
在与奥利安在麦卡丹老油吧约见后,爵士说道“我们应该做的,是去卡隆并观看这个角斗士的比赛。”
“你说真的?他们是非法的。即使观看也不合法,我不认为这么认为。”
“那似乎阻止不了这么做的人,”爵士指出了这一点。他一口喝干了罐中的Visco(一种饮料),向酒保挥手再要了一杯。“我们可以去,你知道的。而且,如果某些当权者注意到了我们,如果我们被逮捕或审问,我会说这仅仅是一个文化调研。你知道,这就是我的工作。”
这的确是对的。奥利安遇见爵士就是因为爵士是一个文化调查员,他从奥利安每天在通讯网上收集的对话和信息中做总结和分析。爵士为此经常到伟人纪念厅搜寻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历史,他去的很频繁,所以可以和奥利安定期见面。他们之间渐渐发展出了友谊。奥利安有些对爵士对待生活和权贵无忧无虑的态度担心。他的阶位比奥利安高,所以他有更大的可能从事件中脱生——但说实在的,爵士比奥利安对逃脱约束更感兴趣。当他看到一个曲解规则的机会时他就会曲解它们,并总是谨慎而小心。
奥利安喝了一小口自己的。“卡隆在这个星球的另一面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附近的任何地方。”当他说完后,他发现,尽管他轻蔑的说出这些句子,但它们听起来却是渴望的。
塞伯坦上有太多奥利安未曾见过的地方。他监听这公民在这个星球上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每一座塔和每一个站点的谈话;他将这些对话和信息放入有用的类别,所以像爵士这样的人可以进入伟人纪念厅并使用奥利安的工作成果,将原材料塑造成学说。
奥利安感到对工厂里的工人突如其来的好感。他们制造机器。而他制造数据。他们有何不同?
奥利安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告诉了爵士,文化调查员一阵大笑。“是的,奥利安。你和他们不同。你的工作不会杀死你。而且当你不能工作之后,没有人会把你扔进废物堆,并把你残破的躯体压成方块或铸模。”
爵士的话给了奥利安当头一棒。“你没有打击我吧,”他说。
“幸运的人要知足,”爵士说。然后他小口喝着自己的,等着奥利安理清思绪。
“我怀疑我是不是需要和他们接触一下,”沉默片刻后,奥利安开口说道。总是能使他精神振奋,让他觉得一切充满了可能。
“和谁?那个威震天?”爵士耸了耸肩。“也许吧。为什么你想这么做?”
“你不觉得他很意思吗?”
爵士笑了。“我发现每件事都很有趣。这就是我的工作,寻找有趣的事。听着,派克斯。如果你想去卡隆,那我们就去卡隆。我可以弄到研究用的旅行批准。我可以声称我需要像你一样的人来收集数据。我需要向数据管理员谈谈吗?”
奥利安思考了一会儿。“历史在每一个循环中改变,”片刻后,他说道。“作为一个档案员,我看到了许多。”
“我觉得你不认为自己只能是一个档案员,”爵士说。“不要总是小心翼翼而不敢超越了你阶位的界限,我的朋友。”
“我可以怎么办呢?”奥利安问。他喝完了剩下的Visco。“我拥有思想。我会思考,也会分析。”
爵士在回应之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你这么说。”
“对你来说很简单。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我只是个数据员。”奥利安向他朋友的方向靠了靠。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着爵士,并且可以爵士倾诉一些他绝对不会向其他人说的事。“在哪里写着我只能当一个数据员吗?在银河系的哪个旋臂上有原始天尊的账本吗?并且我的名字下面写着数据员?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有点像你的角斗士朋友,”爵士这么说道。
“他不是我的朋友。”奥利安想了想。“但是,或许是时候和他聊聊了。”
奥利安了解通讯网络是如何运转的。他花了一天来越过数据网络的矩阵和交集点。如果有一件事是奥利安学习的成果,那就是如何让一条信息穿过通讯网络,而不让除了接受者以外的任何人知晓。在昏暗而寂静的伟人纪念堂的数据采集站内,奥利安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但同时,他也在构想一个计划,将信息秘密的传送给那个叛乱的角斗士,威震天。
奥利安思考着应该怎样开口。他一边工作一边思考。最后,在该离开时,奥利安决定让事情简单一些。
你说的话很有趣,但是有比你想象中更多的人听到了。让我们谈谈吧。
他在这段信息之后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使用了一个在通讯网络中不会被用到的数据空间。然后他把信息发了出去,并呆到了很晚,还在数据网中搜寻——威震天会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或怎么计划。
第二天,奥利安再次在麦卡丹老油吧与爵士见面。“他回复了我。”奥利安说。
“我认为‘他’是那个威震天。你问了他什么?”爵士问。
“我说,他有一位预期之外的听众。”
“那么他说了什么。”
奥利安困惑的摇了摇头。他说到,“你比你所知的更加正确。我亦如此。”
爵士大笑起来。“真是自信,这个家伙没有弱点,不是吗?”
“然后,他同意了和我见面,”奥利安说。
爵士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你准备好冒险了吗?之前我过于轻率了,但是有些事你应该考虑。这件事的后果,你比我更糟。”
“我准备好了。”奥利安回答。
钛师傅用预言神笔的笔尖敲打着桌面。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一个文本,那是一段对话,发生在他的数据员奥利安·派克斯和转向革命的角斗士之间。一段沉重的对话,富有革命性,但似乎很合适——如果从威震天的角度来说,它可以带来和一次见面同等的价值。
OP:在我的阶位,我或许可以阅读或标识,但却被禁止分析。
M: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分析,你怎么知道要在什么地方标识?
OP:我试着不问自己这些问题——即使得知答案,也无能为力。
M:谁告诉你对此你无能为力?我曾经没有名字,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陌生人的欢愉。现在我是威震天,我只为我满意的时间、地点或原因而战斗。
OP:和谁战斗?
M:那些告诉我——就像他们告诉你一样——我们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很有意思,居然在铁堡也有人听过我的话语。
OP:监听是我的工作。
M:但是你不会回答你听过的每一句话,而且毫无疑问。因为你也害怕被监听。
OP:不。
M:许多塞伯坦人都想在铁堡居住。但是你已经住在这里了,却仍不满意。这告诉你什么?
OP:我们应该见一面。
M:是吗?为什么我会和你见面?
OP:如果你有超越卡隆的目标,你需要调整你的用词,使你的思想引起更多在炼油和矿井之外的阶位的共鸣。
M:或许塞伯坦的其他部分应该学着理解这些阶位。你或许不是,但你已经如我们一般思考。
OP:那就把我不理解的展示给我。
钛师傅闭上了眼睛。开始了。圣约上记载的很清楚,而且现在他开始模糊的看见它的轮廓。奥利安·派克斯作为铁堡数据员的时代将要结束。新的时代,剧变和冲突,已在地平线上。一切都已确定。
还有什么不确定的,钛师傅反思,就是他能做什么,来影响即将到来的变化使之朝向正确的方向。奥利安还很年轻,不应该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然而钛师傅没有选择的机会。他就像其他所有塞伯坦人一样,对未来,仅能从它即将到来时,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