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在中国大陆的传播历史可以说是相当独特的——这主要是就它不同寻常的宣传顺序而言。
首先要申明,我在这里所谈的不是现今的中国变形金钢热,因为它与国际上的金刚热趋势没有什么不同。我要在这里着重谈的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变形金刚第一次出现在中国的那段时间。那时我们这些迷友还都只有七,八岁(不是现在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我要谈的也不是香港的经历,对此我知之甚少,而且据我了解那段经历也与中国大陆的大不相同。
1985-1989:Ox创作社——几乎是迷友自创的世界
如前所述,金刚文化进入中国大陆的顺序与众不同。最先出现在大陆孩童面前的是变形金刚平面画,然后才是玩具,最后才轮到动画片!八十年代中期的中国大陆,经济上还未能跟上外界,泊来的动画和进口玩具种类也相当有限。变形金刚玩具直到89,90年才正式进入中国市场,而最早的金刚动画是在90年上半年才开始放映。(至少在我居住的城市是如此。)很显然,85-89年那段时间作为金刚在中国的黄金年代(如果不算是巅峰时刻)缺少了最重要的两个支柱:充足的玩具和相关动画。那么,到底是什么造就了那段时刻的辉煌呢?是数以百计,甚至可能上千的金刚贴纸,那些从日本儿童电视杂志插画上盗版而来的贴纸。
贴纸于85年左右开始在大陆学生中风行,最早的贴纸内容是电视演员明星,随后出现的有名车,和经典动画人物如米老鼠等。那时候我们小学生买贴纸贴在各种地方取乐,或者如集邮般收集它们。由于中国和日本的地理位置相近,很快贴纸制造商们便转向日本市场收集原图。我记得我曾经看到过高达,太空堡垒和其他日本动画的贴纸。当变形金刚在85年左右出现在日本电视杂志时,他们也在中国的贴纸上首次亮相。在动画和玩具姗姗来迟的情况下,那些从日本电视杂志上盗版来的金刚形象就是大陆的孩子唯一能见到的金刚。可以理解,在90年春动画首播时,绝大多数收集金刚贴纸的小学生们都已经毕业进入中学,结束了童年时代。这,也标志着最初的变形金刚时代在中国的终了。现在,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这些中国的金刚迷可以和世界所有迷友一样购买到复刻版,DVD和DW的新漫画。但关键的区别在于,迷友现在的举动大多出自怀旧之心,就好像是在怀念一个无法再现的过去,而那时实实在在存在的,就是来自Ox创作社的数以千计的贴纸。
这些贴纸,从某种角度来看,相当有趣。正因为它们是盗版的作品,贴纸的质量就常常是个问题。如同附图展示的,最让人头痛的问题是那些制造商为了赚钱,经常将原版的杂志插画故意截成几块画面以制造更多贴纸。所以,几乎所有Ox创作社的作品,到了中国孩子面前都变成只有一半或是一部分内容的贴纸,有时甚至是从杂志角落截来的可怜巴巴的一小块。
无法超越的困难造就了了不起的天才:虽然没有任何对故事发展的了解,不少中国的孩子却在这成百成千凌乱的贴纸中找出了原属同一张画的部分,并人工拼接出了许多完整的金刚原作。这种狂热是我所亲眼目睹的最了不起的“金刚本能”之一。
事实上,中国大陆有着不少世上最热情活跃的金刚迷。有时我在想,这其中的原因并不难解答:正因为能够得到的东西很少,人反而懂得珍惜所有。回顾过去,我们那时的小学生们哪里知道有“电视杂志”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这些装配着汽车部件的漂亮机器人是从哪里来的。它们就那样突然从某个神秘的地方来到我们身边,出现在街头小巷的贴纸摊贩手里。我读过许许多多的回忆文章,记载着世界各地迷友在儿时对金刚的热情。其中中国迷友有一点经常让我感动不已。那就是与其他人相比,中国迷友对金刚人物所有的那种深厚感情纽带。
我们必须认识到,那时的大陆没有卡通,没有漫画,只有极少的玩具(在我所住的大城市里面一样都没有),唯一充足的就是那些贴纸。中国的孩子们必须运用想象和理解力将自己的金刚故事串联起来,推断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在没有受到动画片因商业或其他无聊原因分集的影响下,这些孩子或许将他们童年时最绚丽宏伟的幻想倾注在了这些金刚的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对金刚的热情建筑在如此深厚的情感上。
很多人问我,到底变形金刚那时在中国有多红?那时候的金刚在女孩子中并不是非常流行,但是对于那个时代的男孩子,这恐怕是极少数的,能够在偌大的中国领土上产生共鸣的玩具概念之一。我记得曾经读过一个中国迷友的故事。他回忆到,当自己最终得以看到the Movie,看到Optimus牺牲的这一幕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第二天早晨,他以自己的方式为擎天柱举行了‘悼念仪式’。而他文中真正让我感动的是他写的:直到今日,作为一个成人,在每每遇到生活和工作中的困难时,他都会想:“如果是擎天柱大哥在这样的困境中会怎么做?”——这也许听起来很可笑,但是这就是他所想的。而我只想为此表示敬意。
在没有金刚动画的帮助下,中国的孩子们围绕着Ox创作社的艺术作品创造了自己的故事。我记不起来是我们是如何得知那些金刚的名字的了。那很有可能是从是从盗版的漫画中得来的。由相对而言与外部交流较多的沿海地区(如广东省),将金刚的信息逐渐传递到内地。其中让人比较头痛的问题是,由于这些金刚贴纸出版的无序性,所有已经存在的信息都被不管先后,一古脑儿地堆在我们面前。电视杂志中,金刚的“战斗!超机械生命体”时代和2010时代同时出现在贴纸上,紧跟着又是头领战士。这让我们花了好久才弄明白,金刚的年代主要分为三部分——2010前,2010时代,和头领战士时代。(其后出现的王者系列Masterforce和胜利之斗争系列对我们这一代迷友来说来得太迟。我们都已经进入中学,将金刚和童年的回忆留在身后了。)当时的这些孩子们,试图通过贴纸拼接出擎天柱是如何被补天士替代的这些故事情节。当时我们所常犯的一个认识错误,就是将郭文Chromdome误认为是第三代的领袖。而第三代领袖应该是巨无霸福特。但正因为电视杂志经常将郭文放在最显著的位置,所以贴纸造成了我们的这个错误认识。
在中国大陆,金刚人物的命名与世界其他地区大不相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体现了汉语的丰富表现能力。这些金刚被赋予了我所了解的最浪漫,诗意的人名。对于一些重要的角色,他们原本难念的名字被完全替代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名字。举例来说,Optimus Prime 被称为“撑起天空的巨大支柱——擎天柱”;Megatron 则为 “能震慑天空的威力——威震天”;Rodimus Prime 则是 “能治愈天空的勇士——补天士”。其他的还有很多“爵士”(Jazz),“飞行的老虎中队——飞虎队” (The Stuticons),“扰乱天空的猎豹——混天豹”(Bruticus),“红蜘蛛”(Starscream),“飞行的王子们——飞行太保”(Superion), “大力神“(Devastator), 以及“守护神”(Defensor). The Decepticons,作为一个整体,被称作“称霸天空的猛虎——霸天虎”。在另一方面,正因为缺乏信息,有不少的人物就被草草的按照他们的变形模式命名,例如“吊车”(Grapple), “警车”(Prowl),“消防车”(Inferno),“救护车”(Ratchet).还有不少其他的人物因其响亮的英文名字,就算被直接翻译成中文仍不失特点。例如,声波,大黄蜂,开路先锋,红色警报等等。时至今日,当我和我的中国朋友们谈起Inferno时,我仍会称他为消防车,以免他们感到不习惯或者干脆不知道我在说谁。
而且,就个人而言,我至今仍认为“称霸天空的猛虎”比白痴似的“decepticon”听起来更顺耳。
1989-1992:姗姗来迟的玩具和动画
直到1989年年末,变形金刚玩具才开始进入中国大陆市场。与人们的传统认识相反,这些挂着孩之宝商标的玩具其实是由中国制造的。事实上在1989年其他国家已经开始播放“胜利之斗争“甚至是其后的系列了,而在中国金刚玩具的销售才刚刚开始。
这些玩具是完全美式包装。所有的文字甚至金刚的能力说明都是英语。唯一的不同就是,金刚人物的名字换成了中文。为了推销玩具,金刚动画也在同期播映。起初,因为对中国市场还没有充分了解,孩之宝只小心翼翼的推出了几款迷你车型(我最先看见的是巨浪)。首批推出的玩具证明了金刚的在孩童间的热度。电视上播放了金刚柜台前挤满满脸渴望的孩子的镜头,越来越多的玩具因此进入了中国市场。很遗憾,正如我们的盗版贴纸一样,这些玩具也没有按照故事发展顺序走上柜台:所有头领战士之前的玩具都一哄而上。于巨浪之后,我紧接着就看到刀刃(机器卫兵成员),然后是飞虎队,大黄蜂,弹簧等等。大人物们,如擎天柱和威震天,因其昂贵的价格,只发行了很有限的数量。总的来说,因为它们的国外版权,价格都高得惊人,所以绝大多数孩子都没能收集到多少。至于玩具发行的种类,与城市的地理位置很有关系:越是沿海的城市,玩具的种类越多。我就很幸运的看到过擎天柱,威震天,一些机器恐龙,但是我在小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完整的组合体。属于精英车型的警车,千斤顶直到90年秋天才出现,那时候我已经是个中学生了。
其是在我内心深处,我并不是太在意那些玩具。很大程度而言,对于那些靠着自编的金刚故事度过童年的孩童来说,这些金刚的玩具来得太晚了。动画也是如此——我们都看了,但是那经历却似乎有些令人失望。首先,我们自己诠释的“电视杂志金刚故事”与动画片有着很大出入。第二,动画的部分剧情缺乏深度,而且过于商业化。第三,已经13,14岁的我们,要面对的是成长和中学学业的压力。许多家长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们的所有贴纸收藏丢弃,而我们自己也不自觉地进入了另一个年龄层次。到92年的初期,这些贴纸渐渐不再出现,而我们的这段历史也悄悄的结束了。
原文by J.J.请参照fqi的转贴